青石板,老街巷,一条老河流淌过整条古镇。
邵雪的目光忽地落到一个被花瓶挡了一半的相框上。
康莫水的公寓被她收拾得很干净,除了生活必需品外几乎没什么东西。墙上、桌上为数不多的装饰品也是自己绣的一些小玩意儿,唯有那个相框,藏在花瓶后面,透着一股不明不白的劲头。
邵雪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。
木制相框,里面镶了一张旧照片。虽说岁数差了不少,但仍能看出左边的女人是康莫水。
可最让邵雪惊讶的,不是康莫水容貌的变迁,而是她脸上的笑。
邵雪从来没想过,康莫水还能摆出这种眉眼弯弯的笑来。她以为康莫水生来就是如今这种波澜不惊的模样。照片上的康莫水不过十八九岁,一头黑发及腰,眼角眉梢都是幸福。她左臂紧紧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,头也虚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储藏室传来动静,邵雪急忙把相框放回了原位。
康莫水拿来皮尺给她量起了腰围和肩宽。邵雪忍了许久,终于还是问出了口:“康阿姨,你桌子上那张照片里的男人是你丈夫吗?”
康莫水登时愣住了。
“我……我还以为……”
“不用以为了,”康莫水定定神,重新把皮尺比好位置,“他不是。”
屋里一下变得静悄悄的。
康莫水把皮尺绕过邵雪的后腰。她的头发拂过邵雪的脸,有一股茉莉的香气。
“小雪,等你长大了或许就会知道,”康阿姨在她耳边轻声说,“这个世界上,爱一个人有时候是很难的,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。所以啊,还不如离开他。”
康莫水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。吴侬软语夹着不标准的普通话,听得邵雪云里雾里。
她沉默了一会儿,忽地叮嘱道:“照片的事,不要和别人说,好吗?”
邵雪望着她的眼。这双眼也曾笑得弯弯,如今却像深潭的水一样不起波澜。
“好。”
邵雪用力点点头。
走下楼的时候,邵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康莫水的窗子。爬山虎攀附着墙壁而上,随着春暖花开逐渐抽芽。再过不久,叶子就会长得很茂盛,把整栋楼给包裹起来。
就好像康莫水的心一样。
她从不曾见过这样话里有话的女人,眼里都是往事,让她莫名难过。
02.
2003年的夏天格外漫长。
立夏那天,树叶像是一夜之间就伸展开来,把古城装扮得浓绿茂盛。可街上却仍旧空荡荡的,非典疫情已经控制住,但保险起见,大人们陆续停班,放假的学生每天都得向班主任汇报体温。
那个夏天唯一的一件大事,就是张祁保送到了他那所重点学校的高中部。
这事起码轰动了三条胡同。毕竟在过去的十几年里,张祁都是家长教育孩子的一个范例,一个典型的句式就是——“你怎么就跟张祁似的不学好呢”。
谁知他复习了一个多月,就考了一个数学竞赛一等奖。
学校高中部的竞赛班一下就把他要走了。那个竞赛班,年年有竞赛考生保送进北大、清华。非典让学校停课中考延期,初三的补习成了大问题。许多同学还在担心未卜的前途时,他就拿到了录取的通知书。
韩阿姨瞬间成了胡同里的教育专家,人们纷纷把她请到家里请教教育经验。她搪塞不过,连着半个月的晚饭都是在别人家吃的。好不容易闲下来,她拉着郁东歌和晋宁诉苦:“我们家张祁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啊。我能有什么教育方法,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就开窍了。”
“我说什么来着,”邵华倒了杯茶站在后面嘬,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。”
“哎,你这张嘴?”郁东歌瞪他。
“不是不是,”他赶忙开溜,“百无禁忌,百无禁忌。”
受这事影响比较大的就是邵雪。郑素年那所高中和张祁的常年不分伯仲,一个已经上了,一个已经保了,就看她这个念初二的能不能在接下来的那年创造奇迹了。
邵雪愤愤不平地向那两个人表示:“我就奇了怪了,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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