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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一朵花自有一朵花的命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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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觉地一红:“他想留下来帮帮忙,让我先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邵华没多想:“那也行,素年那孩子有分寸,不像你似的让人操心。我们几个同事都张罗着捐款和物资,你回去也帮着收拾收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邵雪点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八千里路云和月。她头靠在玻璃窗上,慢慢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05.

        “素年哥,喝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话的就是张一易。相处了一周多,郑素年也觉得是自己错怪他了。他是真想帮忙,之前也是真用力过猛。

        经过最初几天的余震,这两天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下来。各国的救援队和捐款都陆续到位,只是水电和通信仍旧中断。志愿者忙得昏天黑地,郑素年也就不再想邵雪那档子事。面前便是生离死别,阴阳相隔,他们这些人的爱恨在这些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个被压在废墟底下的小女孩,学舞蹈的,两条腿神经全部坏死,被救出来的时候倒在郑素年怀里撕心裂肺地哭:“哥哥,我是不是再也跳不了舞了?哥哥你告诉我呀,我不要截肢,我新学的舞蹈还要跳给妈妈看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郑素年听着难受。小姑娘的哭声渗进骨子里,钻心剜骨地疼。他大半夜睡不着觉,披了件衣服往外走。

        也没电,看路全靠漫天的星光。有个中年男人迎面朝他走来,立在三米远的地方不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郑素年!”

        郑素年低着头走路,听到声音被吓得一哆嗦,抬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大胡子,戴眼镜,脸只被星光映亮了一半。对方朝他走近一步,熊掌似的巴掌使劲拍他的肩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忘了我啦?潭柘寺,画室补习,我是杜哥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郑素年恍然大悟,大笑出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住的地方外面是临时搭起来的棚子。有老百姓从家里抢救出了桌子和椅子,摆成一溜供人坐着休息。杜哥瘫在一把太师椅上,抚着肚子望着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去美院了?唉,人就得认命啊。我考了那么多年都没考上,你一考就上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运气好。”郑素年笑笑,“你现在在哪儿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在成都陪我爹开饭馆呗,当时不就说了吗?”他叹气,“这次出事,我看着新闻怪揪心的,就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。谁知过来的第三天就能碰见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,对了,”他坐直了身子,“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干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啊,我难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病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,心里难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正常。”杜哥给自己点了支烟,又给郑素年递了一支,“你还不会?”

        郑素年这回动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抽烟,郑素年被呛得剧烈地咳嗽了一阵。杜哥回头望着一片狼藉的城市,悠悠地叹道:“其实我这些年一直想不通。画画是一个我求而不得的梦,我老想着能靠它功成名就,衣锦还乡。可我画的画没人买,想去的学校也都不要我。人最痛苦的不是没有梦想,而是有梦想却没天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次地震我家那边也有遭灾的。看着他们,我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,就好像自己这条命是偷来的似的。年轻的时候不认命,求而不得就痛苦,现在却突然明白了。怎么活着不是活着啊,反正都是一辈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喜欢画画没法当职业,那就自己画着图一乐呵。喜欢一个女人又没法在一起,就别瞎惦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烟雾缭绕,郑素年被熏得闭上眼,那信纸上的话又一字一句地跳到他眼前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素年哥,我不是晋阿姨那么伟大的女人,为了爱情能放弃无限可能的未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还有太多想干的事,我没法陪着你一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。我们都有自己用生命热爱的未来,我也知道我们都不会为了对方放弃自己的梦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趁着最好的时光道别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在离家乡千里之外的西南高原,被劣质香烟呛得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    06.

        柏昀生动了动脖子,只听见颈椎处传来一阵“咔嚓咔嚓”的响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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