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他也不小了。同学里有的下海经商,有的去了药厂做技术骨干,也有专心做学术的,在美国读博读得风生水起。只有他,守着一堆旧坛子,好像永远也没个尽头。
“干这行不就这样吗?守得住寂寞,守得住清贫。人家尊敬你叫你一声老师,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。”
说者有心,听者无意。到底还是太小,那些成年人的挣扎与纠结,他们全都看不到。
好在看不到。
窦思远把他们送到家门口,又折回医院。按理说,他今天是值白班,晚上就轮着傅乔木了。可他就好像心被什么牵着似的,怎么也放心不下来。
老人睡了,傅乔木也睡了。她蜷在病床上小小的一团,因为嫌医院的被子不干净,只盖了件大衣。
“我为什么不走呢?”
他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,盖到了傅乔木身上。
“傅乔木,你说,我为什么不走呢?”
睡梦里的傅乔木什么都不知道。她吸吸鼻子,把脸缩进窦思远的大衣里。
邵雪初三课业重,饶是周五也还得熬夜写卷子。郁东歌给她倒了杯热水后回了自己屋,哭丧着一张脸对着邵华。
“怎么了?”
“突然觉得人活着没意思。”
“你这起的哪门子心思。”邵华乐了,“活了大半辈子,倒觉得没意思了。”
“可不就是嘛。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,后来就上有老下有小。忙忙碌碌一辈子,终于孩子也长大了,自己也自由了,有钱又有时间,人却老了,病也来了。”
她这话说得太绝,连邵华都哑然了。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分多钟,邵雪那屋忽地传来一声大喊:“妈,我新买那外套呢?我明儿要穿!”
“冤家,”郁东歌没绷住,乐了一下又扯着嗓子喊回去,“你自己衣服不知道搁哪儿啊?你去客厅那衣柜里自己看看!”
人这一生,大概真的是很苦吧。
邵华扳过郁东歌的肩膀,给她揉了揉几个酸痛的关节。
“不过能看着他们长大,倒也不枉此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