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的瓷器触感从指尖传来,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。她垂眸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汤,轻声道:“《本草纲目》曾有零星记载,南方瘴疠之地,有种名为'笑面花'的毒草。其根茎研磨成粉后无色无味,混入饮食中不易察觉。“她缓缓道来,语气中带着一丝对毒物的敬畏,“中毒者初期会感到轻微头晕,继而嗜睡,如同染上困意,随后呼吸会逐渐微弱,最终在睡梦中停止心跳。因其毒素会作用于面部神经,死者面部肌肉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、类似笑容的松弛状态。“她顿了顿,抬眸看向萧弈辰,补充道:“不过此毒极为罕见,生长环境特殊,中原地区并不常见,寻常人怕是连听都未曾听过。“她特意强调了其罕见性,似乎在暗示此事的非同寻常。
正厅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,更衬得室内寂静无声。裴尚书坐在一旁,早已紧张得后背渗出冷汗,几乎要攥碎手中温润的朝珠。他不明白,一向聪慧懂事的女儿,为何要在靖安王面前谈论这些犯忌讳的话题,这简直是在玩火!一个不好,便是引火烧身,整个裴家都可能万劫不复!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萧弈辰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裴婉宁那双清澈如溪的眼眸,其中映着自己略带探究的身影。他忽然展颜一笑,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,瞬间冲淡了眉宇间的几分疏离与审视:“裴小姐果然博闻强识,对毒物竟也有如此见地。本王不过随口一问,倒让小姐见笑了。”他缓缓起身,从容整理了一下月白锦袍的袍角,动作优雅,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贵气,“时辰不早,本王还要回府处理公务。改日若有机会,倒真想向裴小姐请教些养生之道,想必小姐的见解定与寻常医家不同。”
“王爷谬爱,民女才疏学浅,若王爷不弃,随时恭候。”裴婉宁敛衽起身,盈盈一礼,目光沉静地目送萧弈辰带着侍从离去。那明黄色的轿子在巷口拐过弯,彻底消失在视线中,她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只觉后背已惊出一层细密的薄汗,黏住了中衣,带来一阵微凉的湿意。方才与靖安王对视时的那种无形压力,此刻才悄然散去。
“婉宁!你可知方才有多危险!”一直强压着怒火的裴尚书终于爆发出来,他指着女儿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声音里满是后怕与严厉,“那些官员的死是何等惊天动地的朝廷要案,龙颜大怒,陛下已下严旨彻查!此事牵连甚广,岂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置喙的!稍有不慎,便是万劫不复啊!”
裴婉宁却似乎并未完全将父亲的斥责听入耳中,她依旧望着靖安王离去的方向,秀眉微蹙,若有所思。片刻后,她才缓缓转过身,清丽的脸上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镇定:“父亲放心,女儿心中有数。靖安王今日来此,名为探望,实则……本就是为了试探女儿。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走到桌边,打开随身携带的精致药箱,取出银针,在酒精灯上仔细地消毒,动作娴熟而专注,“他若真想灭口,以靖安王的手段,方才在女儿谈及'笑面花'时,我们父女俩便已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。”
云舒适时地端来一盆温水,低声道:“小姐的意思是……王爷并无恶意?”
“恶意或许谈不上,但目的定然不纯。”裴婉宁捏起一根银针,在跳跃的烛光下仔细观察着针尖,确保其绝对光滑锐利。烛光在她眼中投下淡淡的光影,映出几分洞察世事的聪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,还有与之并存的凝重:“那位王爷,”她顿了顿,语气笃定,“他在查那桩案子,而且遇到了瓶颈。他觉得,我或许能帮上忙,或者说,我的某些‘异常’知识,能给他提供新的线索。”针尖在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,如同她此刻的眼神,“而且我敢肯定,那些官员的死,绝非简单的中毒那么简单。寻常毒物,断不会有如此诡异的死状。”
与此同时,靖安王府的书房内,灯火通明。萧弈辰背对着门口,负手而立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。一名黑衣暗卫单膝跪地,声音低沉地汇报着:“王爷,裴小姐三年前确实生过一场大病,高烧七日不退,昏迷不醒,当时京中名医都束手无策,尚书大人几乎要准备后事。谁知七日之后,小姐竟奇迹般苏醒,只是醒来后性情大变,一改往日对女红诗书的兴趣,反而对医书药理产生了浓厚兴趣,潜心钻研,足不出户。近半年来,她更是化名'宁大夫',在城西贫民区开设义诊,医术颇为高明,治愈过不少连太医院都头疼的疑难杂症,在贫民区声望极高。”
“宁大夫……”萧弈辰口中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,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洁的下巴,脑海中浮现出裴婉宁方才谈及毒物时,那双冷静得近乎漠然的眼神,以及分析案情时,眼中闪烁的智慧光芒。“有意思。”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,“去查查她口中的‘笑面花’,是何毒物,有何特性,能否致人于无形。另外,密切关注裴小姐的动向,记住,不可惊扰,本王要知道她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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