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冽的光泽,她神情专注,一丝不苟地进行着消毒。
“小姐,您……您这是要做什么?”张妈端着热水回来,一眼便看到裴婉宁正手持银针,在火上烘烤,那熟练的架势让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,莫名地有些发慌。她是看着自家小姐长大的,小姐自幼体弱,专攻女红诗书,何时见过这些?她知道,自家小姐前些日子病重昏迷,醒来后便有些“胡言乱语”,性情也与往日温婉柔顺大相径庭,变得沉静寡言,甚至有些冷冽,却万万没想到,她竟还懂得这些穿针引穴的“旁门左道”,这让她如何不惊惧?
“救人。”裴婉宁头也未抬,声音清冷,言简意赅。她的目光始终专注地落在云舒那张烧得通红、布满痛苦的小脸上,仿佛世间万物,唯有此一人一病。“张妈,您要是害怕这些,可以先出去候着,不必勉强。”她理解张妈的顾虑,在这个时代,女子行医本就惊世骇俗,更何况是针灸之术。
张妈嘴唇嗫嚅了几下,眼神复杂地看着裴婉宁,又转头望向榻上气息奄奄、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云舒,心中天人交战。最终,她猛地咬了咬牙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:“老奴……老奴留下给小姐打下手!”云舒这孩子,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,与她更是情同母女,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个鲜活的小生命,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!就算小姐真的是病后糊涂,在“胡闹”,她也陪着!
裴婉宁闻言,嘴角几不可察地牵了一下,算是对张妈的回应,却也不再多言,以免分心。待银针烘烤至足够时间,又自然冷却到适宜温度后,她眼神一凛,手腕轻转,银针在她指间仿佛有了生命。她迅速找准云舒手太阴肺经上的几个关键穴位——合穴尺泽,络穴列缺,荥穴鱼际,每一个穴位都关乎肺气的宣降;此外,还有退热要穴曲池与大椎。
她的手法稳、准、快,进针角度、深度恰到好处,毫厘不差。捻转提插之间,指力沉稳,自有一股旁人无法企及的章法与韵律,那是现代医学教育与无数临床实践沉淀下来的自信与从容。此刻的她,哪里还有半分深闺弱女子的模样,分明是一位经验老道、胸有成竹的医者。
不过数针下去,不过片刻功夫,奇迹般地,云舒原本急促、浅促、带着明显杂音的呼吸,似乎真的平稳了一些,那紧蹙的眉头也微微舒展,脸上痛苦的神色竟缓解了些许。
一旁的张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惊得嘴巴微张,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。她原本悬着的心,在看到云舒细微的变化后,竟悄悄地放下了一些,看向裴婉宁的眼神,也从最初的惊疑不定,渐渐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敬畏与期盼。这……这难道真的不是旁门左道,而是……真能救人的医术?
寒鸦在铅灰色的天空中盘旋,发出几声凄厉的啼叫,为这寂静的静尘院更添了几分萧索。就在裴婉宁屏息凝神,将最后一根银针稳稳刺入云舒眉心之际,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,如同冰雹砸在青石板上,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宁静。紧接着,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,像是用指甲刮过生锈的铁器,刺得人耳膜生疼:
“柳姨娘说了,这静尘院的份例得重新核减!一个病秧子主子,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小丫鬟,哪用得了这么多炭火绸缎……咦?这是什么怪味儿?一股子穷酸的药渣子气!”
话音未落,院门“吱呀”一声被蛮横地推开。只见一个穿着青色比甲,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婆子,三角眼,吊梢眉,脸上堆满了倨傲的横肉,正带着两个缩头缩脑的小丫鬟,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。这婆子姓刘,是柳姨娘的心腹管事婆子,仗着柳姨娘正得盛宠,平日里没少往这静尘院跑,名为核减份例,实则搜刮勒索,作威作福,早已是静尘院上下的眼中钉肉中刺。
刘婆子那双贼溜溜的三角眼,一眼就扫到了床榻边凝神施针的裴婉宁,以及不远处炭火炉上那个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、散发着浓郁药香的陶罐。她先是一愣,随即脸上立刻撇出一抹鄙夷到了骨子里的神色,嘴角撇得能挂起油瓶儿,阴阳怪气地开口了:“哟,我当是谁呢?原来是裴大小姐!您这金尊玉贵的身子,不好好躺着养病,倒学起那乡下野郎中的勾当来了?拿着几根破银针瞎比划什么?也不怕污了我们尚书府的地,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!”
裴婉宁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,握着针的手指紧了紧。她能感觉到刘婆子话语里的恶意,像冰冷的毒蛇,试图钻进她的心里。一股淡淡的冷意从眼底一闪而过,但她手下的动作却未有丝毫停顿,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丝不容打扰的坚定:“刘婆子,我这里正忙着救人,没空与你闲扯。若是为了份例的事,还请改日再来,或者让管事妈妈来与我说。”她不想与这等人一般见识,云舒的性命,此刻比什么都重要。
“救人?”刘婆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夸张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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