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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章 灯火可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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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终章灯火可亲

    日子宛若山涧清溪,潺潺湲湲,在不经意间便从指缝中溜走,携着春的绚烂、夏的喧腾,悄然滑入了深沉的、带着浓郁诗意的深秋。

    这座位于城市一隅、闹中取静的院落,仿佛是被时光特意遗忘的角落,兀自演绎着其内部的静好岁月。院子角落那几株山茶,墨绿的叶片油亮厚实,像是上好的翡翠雕琢而成,每一片都竭力地舒展着,承接着天光雨露。就在这一片沉郁的绿意之中,已然缀满了饱满坚实的花苞,顶尖处透出一点娇嫩的、近乎羞涩的绯红,如同少女初妆时点染在唇上的朱砂,在日渐萧瑟、渐凉的空气里,非但没有丝毫瑟缩,反而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、格外精神的生命力。与之相比,那两棵金桂与银桂,盛极而衰的迹象已悄然显露。月初时那泼天浓烈、仿佛能凝成实质的甜香,如今已然淡去,转化成为一种更为悠远、更为缥缈的余韵。这香气不再具有侵略性,而是化作了秋夜的一部分,丝丝缕缕,若有若无,缠绕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,萦绕在人的衣袂发梢之间,须得静下心来,细细捕捉,方能领略那最后一抹缠绵的馈赠。

    念辰和念衣,这对龙凤胎的降临,曾是这片院落里最嘹亮的乐章开端,如今,他们已满了四岁,正是生命抽枝展叶最为迅速的时节,真真如同初春的柳条,仿佛一天便能察觉到新的变化。小男孩念辰,原先那圆嘟嘟、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的婴儿肥,正悄然褪去,脸部线条逐渐显露出清晰的轮廓。他的眉眼愈发像吴泽辰,尤其是那不说话静静看着某处时,眉宇间沉静的神色,以及偶尔微蹙时流露出的那股子不易察觉的执拗,几乎是父亲的翻版。他性子喜静,能独自对着一个复杂的鲁班锁琢磨上整个下午,那份专注,远超同龄孩童。而小姑娘念衣,则活脱脱是罗秋衣小时候的再现,甚至更为灵动。她爱说爱笑,银铃般的嗓音是院子里最常响起的音乐。她对色彩和形状有着一种天生的、近乎本能的敏感,那些在旁人看来或许杂乱无章的色块与线条,在她眼中却构成了一个奇妙的世界。她最喜爱的,便是腻在妈妈那张宽大、摆满了各色丝线、碎布与工具的工作台边,用她那尚显笨拙的小手,摆弄那些五颜六色、光泽柔和的丝线,试图将它们编织成自己心中的图案。

    这天傍晚,吴泽辰难得地抛开了集团冗杂的事务,准时踏上了归家的路。夕阳的余晖呈现出一种温暖的、秾丽的橘红色,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,将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涂抹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,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时光柔软的脊背上。他伸手推开那扇熟悉的、带着铜环的院门,木质门轴发出“吱呀”一声轻响,这声音在他听来,比任何华丽的乐章都更觉心安。映入眼帘的,便是这样一幅画面:念衣正高高举着一幅显然是出自她小手的“绣品”,像只欢快的小雀儿,蹦跳着向正在整理丝线的罗秋衣献宝。

    “妈妈你看!我绣的小鸭子!”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骄傲与期待。

    那实在算不上一只合格的鸭子。丝线的走向歪歪斜斜,如同醉汉的脚步,鸭子的形态也有些怪异,一只眼睛大,一只眼睛小,颜色的搭配更是充满了孩童式的、天马行空的想象,湖蓝色的身子配着明黄色的嘴巴。然而,罗秋衣接过来,却看得极其认真。她俯下身,目光柔和地流淌在那粗糙的针脚上,仿佛在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珍品。半晌,她抬起眼,眼角眉梢都漾开了温柔得足以融化冰雪的笑意,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细软的头发,声音柔得像四月里的春风:“我们念衣真棒,这小鸭子栩栩如生,你看它昂着头,游得多开心啊。”

    另一边,念辰则安静地坐在他的专属小矮凳上,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。他手里拿着一个结构颇为复杂的鲁班锁,那是吴泽辰一位做木工的朋友特意打造的。他的眉头微微蹙着,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专注,小手指灵活地拨弄着那些光滑的木块,正试图解开其中的奥秘。听到父亲的脚步声,他抬起头,乖巧地喊了一声“爸爸”,声音清亮,随即又立刻低下头,继续全神贯注地与手中的难题“较劲”。

    吴泽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这声呼唤轻轻触动。他迈步走过去,没有出声打扰,只是伸出宽厚的手掌,温柔地揉了揉儿子细软的发顶。那发丝带着阳光和皂角的干净气息。随即,他俯下身,将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女儿稳稳地抱个满怀。小姑娘身上带着淡淡的、甜暖的奶香,他将脸埋在她柔软的颈窝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一日奔波带来的所有疲惫,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涤荡干净。他在女儿那如同剥壳鸡蛋般光滑细嫩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,引得她“咯咯”直笑。

    这时,那只被念衣执意取名为“年糕”的白色猫咪,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,不知从哪个角落踱了过来。它通体雪白,唯有尾巴尖带着一点俏皮的灰色。它先是绕着吴泽辰的裤腿亲昵地蹭了几圈,尾巴高高翘起,如同胜利的旗帜,随后便发出满足的、咕噜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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