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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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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你还为家好,为了你自己好吧?”喜儿咆哮着。

    交接完腰带的手握成了钢铁一般的拳头,击打着喜儿的肚子:“小兔崽子,再叫弄死你!”

    喜儿痛苦地“嗯嗯”着,吐出了一大口鲜血;他不再说话,不是不敢,是痛苦得说不出了。

    中国人面对比自己瘦小的弱者时,往往会做出猪狗不如之事;这种本质深藏于他们的心底,在一个强者的煽风点火下,不管青红皂白地对弱者群而攻之。在他们想来,只要对自己有利,不必留情面,哪怕将对方残忍地置于死地也没什么大不了。

    硕大的箢篼罩在妇人的头上,空荡荡的,摇摇欲坠;如果不是缠绕伤口的白布,它很难在她的头上立足。它的出现很合时宜——它替妇人全力以赴地抵挡着围观的人群里飞来的烂菜叶、蔫茄子和冬瓜皮。它默默地抵挡,默默地哀叹,哀叹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墙倒都来推的无情。此外,箢篼还隔断了妇人通往儿子的视线,使她不用为看见儿子而感到难堪;虽然牵着她走的儿子深深地埋着头,但知子莫若母,她感觉到了他双脚放射的不安与痛苦。儿子是孝子,却软弱无能;让他在孝道和自身的性命之间做出选择,的确有些为难他了。

    妇人想到了小时候的儿子,那时,是她牵着他……

    命运啊,你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?

    在围观者狂热的辱骂和阴森的目光中,手提裤子的妇人在儿子的牵引下走完了村子。妇人抬起一只手,将箢篼朝上掀了掀,看见了村头那口熟悉的水井;她挣脱了腰带,蹒跚着跑到井边,一头栽了下去,在沉睡的水面制造起一阵阵的飐灩……

    王明启趴在井沿,撕心裂肺地叫喊,几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了荡漾着的箢篼上。

    王明启牵着母亲丢人现眼地游走于众目睽睽之下时,潘延寿来到了王万宗的住处——黄河边,几间青竹扎成墙、青竹铺成椽、茅草覆于顶的屋子。屋前的几棵柳树相继发芽,预示着春天的到来。一只有气无力的芦花鸡带着十几只刚孵化的雏鸡,面无表情地沐浴在苦涩的阳光下。

    潘延寿微笑着,将宽厚大度的手伸向了白发苍苍、风流儒雅的王万宗。王万宗还不知道家族的变故,心高气傲的他冷眼看了看几位不速之客,淡然地说:“我们认识吗?恕老朽无礼,我只和朋友握手。”

    正要发作的柳世权被潘延寿拦下了:“朋友都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的嘛。自我介绍一下,鄙人潘延寿,郑州驻屯军皮蹇司令麾下情报科的主任。此来是想请王先生赴我部即将成立的银行任职,负责钞票的设计。工作的意义不言而喻,也是我们对于您这样一位学识渊博的长者的信赖。”

    王万宗笑了笑,说:“这件事不是我这样一个读死书的人可以做成的。一是我没胆子犯上作乱,二是它太复杂,老朽才疏学浅,对这种涵盖方方面面的艺术遁地无门。”

    “王先生过谦了。您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有可能做好这件事的。”

    王万宗摇了摇头:“钞票要求图案细腻、新颖,纸张精致。设计一套面值不同的钞票,考虑的东西太多;比如钞票的颜色,要大多数人能接受,还有就是是加入人们喜欢的人物肖像还是崇拜的图腾,又或是代表本地区的优美风景及丰富的物产,都需仔细地斟酌,容不得半点儿马虎。”

    “都说读书人是呆子,其实他们的所思所想总能出乎平常人的意料之外!”潘延寿佩服地连连点头,“我没看错人。”

    “老朽纸上谈兵罢了,实际的做不来。”

    “不管你是不是纸上谈兵,你只有两个选择,要么揽下这件事,要么和你的家族成员一样去死。”柳世权不耐烦地眯着眼睛说。

    王万宗心头一惊:“你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王万荣是你的哥哥吧?他因为压迫百姓被我们正了法,还有他的家人。”柳世权骄傲地说。

    王万宗嘴角的肌肉连续地颤动,内心惶恐不安,很快又镇定自若;他仔细观察着说话的人,从对方的神态判断,他们没有说谎。“我的家人做错了什么?”他问。

    “剥削农民阶级,将公有制的生产资料占为己有;生活奢靡腐化,极尽铺张浪费;鱼肉乡邻,欺男霸女。”潘延寿睁着眼睛说瞎话。

    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!这只是你们的囮头罢了。大哥的田产是咱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,付出了咱王家人的心血。大哥大嫂对长工、下人连个冷脸都没有。明启夫妇也是厚道人。我不相信他们能做出非分之事。”王万宗内心明镜似的。 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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