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机转盘咔哒咔哒响到第三遍,才被人接起来。
线那头杂音很大,夹着风声,大兴公社王支书的声音断断续续:“……何科长?不是俺们不地道……上头发了话……菜……菜怕是供不上了……”
何雨柱捏着听筒的指节一紧,窗外,北风正卷着碎雪粒子砸在玻璃上。
“王支书,说清楚,哪个上头?什么话?”他声音压得平,电话线却像要嵌进指肉里。
“……公社管委会直接下的令……说俺们之前的合同不合新规……要重审……冬储菜……一律暂停外调……”王支书嗓门发干,“何科长,对不住……俺也……”
听筒里忙音炸响。
何雨柱缓缓撂下电话,办公室里炉子烧得正旺,他却觉得后槽牙缝里噙着冰碴子。
孙建国推门进来,带进一股寒气,脸冻得通红:“柱子,运输科车派好了,明儿一早咱就能去天津城——你咋了?”
何雨柱把电话往桌上一推:“大兴那边的菜,断了。”
“啥?!”孙建国眼珠子瞪得溜圆,“白纸黑字的合同!他们敢——”
“公社管委会插的手。”何雨柱打断他,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棉大衣,“厂里现在有多少库存菜?够撑几天?”
孙建国脑门瞬间冒汗:“萝卜土豆加起来……不到五吨。食堂一天就得啃掉半吨多!这还不算职工福利那部分!最多……最多撑一个礼拜!”
何雨柱套上大衣,抄起桌上的棉手套:“孙科长麻烦你现在帮忙去办三件事:一,找食堂主任老赵,从今天起菜量减三成,土豆削皮不许再削掉二两肉。二,去仓库清点所有能入口的干货,粉条、蘑菇、海带,全算上。三——”他顿了顿,“去机修车间找陈主任,借他那辆侧三轮,我出去一趟。”
“你去哪儿?”孙建国急着追问。
“大兴公社。我倒要看看,是什么新规能卡死工人饭碗。”何雨柱推开门,冷风呛得人一哆嗦。
“这眼看天黑了!路上雪渣子都冻硬了!明天还得赶天津的会——”孙建国追到走廊。
“会照去。菜更不能断。”何雨柱头也没回,脚步声砸在水泥地上,又重又急。
侧三轮摩托突突冲出轧钢厂大门时,天已擦黑。
风像刀子,剐得人脸生疼。
何雨柱裹紧大衣,车头灯劈开昏沉暮色,照亮坑洼不平的郊野路。雪粒砸在挡风玻璃上,噼啪乱响。
他想起签到系统给的那点模糊提示——“副食渠道或遇行政干预”。当时只当是寻常刁难,没料到是直接掐根。
车灯一晃,掠过路边歪斜的木牌:大兴界。
公社管委会那排平房黑灯瞎火,唯独尽头一间亮着。
王支书蹲在门口抽烟袋,火星子一明一灭。
见何雨柱下车,他慌忙站起来,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:“何科长……你真来了……”
“管委会谁值的班?”何雨柱问。
“刘……刘秘书。”王支书朝亮灯那屋努嘴,“就是他下午来传的话。”
门没锁,何雨柱推门进去。
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人正趴在桌上打盹,被冷风一惊,猛地抬头。
“轧钢厂何雨柱。”何雨柱自报家门,没握手,“听说咱们的合同不合新规?”
刘秘书推推眼镜,看清来人,脸上堆起假笑:“是何科长啊……坐,坐。是这么个情况,上级要求加强计划调配,公社所有农副产品外销合同,都得重新备案审核……”
“备案要多久?审核依据是什么?”何雨柱没坐。
“这……流程总要走嘛。至于依据……”刘秘书拖长调子,从抽屉里摸出份红头文件,“喏,市里刚下的文,强调要保障本地居民冬菜供应优先……”
何雨柱扫了眼文件日期,是上周的。“我们的合同签在上个月,白纸黑章。王支书他们队的菜窖,还是我们厂支援的水泥砖。”
刘秘书干笑:“此一时彼一时嘛。何科长,你们是大厂,路子广,何必盯着我们这点小菜……”
屋外风嚎得像野狗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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