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里最大的不过十岁,最小才仅有五岁,对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。
他们只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的秋日,大概是满山树叶黄遍之时,家里人忽然就不让他们到处去玩了,尤其警告他们千万不要靠近那些雕梁画栋的大宅子。
可是童心是经不起挑拨的,一旦有大些的孩子提议了,他们自然就忍不住了。
于是没多久的功夫,有些孩子便开始哭哭啼啼了起来,但即便是这样,他们也没有得到允许,而是被直接拽回了家中。
老蔫也抬起了手,用粗糙的手背给烧饼擦了擦吭哧吭哧的泪珠。
以前的丰州的确是可以让孩子到处去的,但从秋日的某一天开始他们就不确定了,因为就在那一日,他们丰州的天塌了。
“回家吧娃儿,你爹爹在家炸了年糕呢。”
“阿爷,我不爱吃年糕……”
“傻孩子,这等吃食,以后还能不能吃到都不一定呢,你可知人若真的饿极了,便是树皮都不会剩下几片。”
老蔫略带感叹地说着,随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唤声,便见自家娃儿撵回家的一众庄稼老汉正站在村口的碾盘前朝他挥手。
于是他将烧饼赶回了家中,吧嗒着手中的旱烟,跟着众人朝着村后的矮山走去。
这也是他们丰州的习俗之一,挂好了灯笼,贴好了对联,他们要请自家先祖到家中过节。
烧纸钱,燃香烛,在寒意深深的土坟地,一群佝偻的身影不断忙碌。
待到祖先坟前的纸钱燃尽,他们起身三拜,便算是请了先祖回门。
不过他们并没有着急离开,而是排队上山,走向了一座小庙,将特地多带的香火引燃,依次插入庙宇前的小小香炉之中。
季氏子,玉阳人也。
年十七,阖族因忤仙门遭戮,唯其独存,再无家门。
越三载,潜修圆满,遂入天书院,后屠仙庄始立世家,掌赋税之权,免苛捐以苏民困。
雪灾之年断供灵石,开仓赈济,复创无虑商号,募工济饥,活民无算。
太元六年秋,霞举飞升,永登极乐。
庙宇之前,众人对庙中的剑客雕像弯腰躬身。
公子,回家了。
挂纸灯,贴楹联,迎祖,扫屋,新元之日在一场飘雪之中到来。
盛京之中又是酒宴不断,歌舞满街。
而春华巷东侧一座没有院墙的宅子中,穿着素袍的男子也在炸着年糕,陪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位看上去颇为贵气的千金小姐,表情恬静乖巧。
其实这两人从容貌上来看,年龄应该是十分相配的,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,一个风华正茂,一个窈窕婀娜。
只是这不知为何,这男子的鬓角却是花白的,有大片的白发丛生其间,看上去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符。
随着油锅开始咕嘟,第一批年糕开始出锅,男子用筷子稍稍夹起一块,放到了那位千金小姐的盘子当中。
待到被炸的金黄的年糕稍稍凉些,那位千金小姐便尝了尝,而后轻轻点头,说了一声好吃。
男子轻笑,随后将剩下的年糕全都炸了出来。
停火之后,男子出门,叫人将其中一份送去城北的孤残院,而后将剩下的装进笸箩中,提着酒与菜,与那位千金小姐迈步出院。
簌簌簌——
街头积雪随着脚步的落下而陷入,也有枝头挂雪因触碰而弹散。
不多时,两串足迹就从东向西印满了整个长街。
彼时的男子与女子手撑纸扇拐入了第三个胡同,来到一扇木门前,思索良久后推门而入。
这是一座很大的宅邸,前面是临街的商号,后院则雅致深幽。
不过光是看水塘表面冰层中冻住的落叶就知道,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。
两人跨入门槛后对内看了许久,随后女子率先开口:“菜市的伙计要到了,我先去收拾灶房,待会儿等你下厨。”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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