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起来,在很逼仄的考试房里,走来走去,他有些兴奋。
他相信一句话,穷则变,变则通。
穷不是穷困,而是穷途末路的穷,万历维新之前的大明,已经有些命不久矣的征兆了,已经走到了尽头了,他看到的大明是地方兼并成风、衙门贪腐横行腐败无能、士林斯文败坏、乡贤缙绅如狼似虎、朝中争斗不休但全然不是江山社稷,而是私门小利。
他不知道大明的出路在哪里。
他写过很多的诏诰表判,但每次写都十分的烦躁,因为他看不到一点的变化,没有变化,就没有新的道路可走,这是让他最辗转反侧的。
士人要弘毅。
袁可立心怀天下,哪怕他穷的连堪舆图,都不舍得买,但他仍然希望大明可以从腐朽中挣脱,昂扬向上,因为覆巢之下无完卵,大明要是倾颓,对于万民而言,就是天崩地裂,他十分的有毅力,否则就不会走到这贡院来了。
而这四个题目,全都是变化!
大明在海外开拓;大明在海外建立秩序;
大明在破除祖宗之法的不征之国,外交政策不再是柔远人,而是锱铢必较、睚眦必报,丰臣秀吉敢袭击大明使团,大明军就会对等报复,夺取出云、石见、长门三国,给倭人还以颜色;
大明在争夺新的生存空间。
这些年袁可立通过各种方式,买到了很多的杂报,其中就有历年的《格物报》,格物院格物博士所写,格物博士在检测北方四十三个地方,从卧马岗到河南的气温和降水量。
从十七年以来的数据显示,气温在不断降低,降水在减少,这个检测消息,每年都会刊登,每次看,袁可立觉得自己脚心都是凉的。
大明再不改变,这该死的天气,会让北方大面积减产,结果就是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。
袁可立真的很害怕,他害怕大明生于大义,亡于不齿。
大明太祖高皇帝出身卑微,父亲、母亲、兄长相继饿死,胡人窃据百年,中土久污膻腥,生民扰扰,大明在一片废墟中建立,以穷民苦力揭竿而起夺得天下,这是生于大义,若是亡在百姓手中,就是亡于不齿。
袁可立越想越兴奋,写完之后,睡了一觉,才察觉自己兴奋过头了,写的过于夸张,赶忙又重写了一遍,折中了一下,才交了卷。
第三场是策问,就是五个维新实务的问题,让学子们自由发挥。
五问分别是:汉武通西域与今之开海异同;
海外拓殖,当效殷民迁洛邑之制,或行卫所军屯之法;
新学与儒学何以共济维新;
夷人与汉人争地,华夷之轻重,四海之缓急;
何以辩开海伤农、商贾夺田;
这些问题,对夏宗尧而言,实在是太难太难了,袁可立还好,他喜欢看杂报,对这些事儿的背景一清二楚。
对于熊廷弼而言,轻而易举,信手拈来,因为他经常写这些,有的是张居正给他出的题目,有的则是他自己的思考。
他是张居正的关门弟子,是潞王殿下的陪练、是陛下口中的熊大,他在京师的一切吃穿用度,都是陛下内帑所出,是陛下觉得他文武双全,是可造之材。
他很清楚自己是谁,很清楚自己的天赋,很清楚自己的特殊,很清楚自己拥有旁人所没有的特权,他更清楚自己的使命,他要在先生百年,甚至陛下龙驭上宾后,培养足够的力量,守卫万历维新的所有成果。
无论是谁,都不能破坏万历维新的成果,哪怕是他自己本人。
哪怕是要遗臭万年,他都要保护万历维新的成果。
第四场则是算学专场,熊廷弼一看就知道,这是陛下自己出的题,因为真的很难,涉及到了方方面面,土地丈量、军粮运送、行军、六册一账、钞法、孙尚礼指数、甚至是条件概率,很多题目都是逻辑陷阱。
可能陛下觉得简单,但熊廷弼都有两道题拿不准。
对于传统儒学生而言,除了一些基础分能拿到手之外,其他的全都是两眼一抹黑。
袁可立有些庆幸,自己拜师全楚会馆在家学堂突击补课算学,算是拜对了门,家学堂师资力量雄厚,针对性的训练,让基础本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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