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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 解冤仇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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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斗笠、蓑衣、兵器、面具,这套行头可说古怪,可在钱唐,尤其是夜晚的钱唐,却并不稀奇。

    本地拜神的多,想做神的也多。

    一些个“新神”初出茅庐,没能耐凝聚或威猛或狰狞的法身,就弄些奇异夸张的行头,装模作样,骗人敬畏,以求香火。

    这蓑衣人脸上面具——一张破布用劣质颜料勾勒古怪五官——正是些喧腾鬼、回禄鬼的惯爱。

    他的兵刃,一口看来很是沉重的长剑,多半是木头做的,表面涂了层漆料而已。

    再加之今夜赴宴的人员颇杂,没引来什么瞩目。

    只有邻座的汉子。

    肤色黝黑,满面风霜。

    他本是一股小海盗团伙的头头,近来闻见海上风浪骤大,见势不妙,洗手上岸,又听闻上一个上岸的海上豪杰被鬼神吞吃干净,便立马寻了背后是窟窿城的罗勇来拜码头。

    可不受待见,被排在末座。

    正闷气,瞧见蓑衣人的吃相——连撕带咬又凶又恶,却极仔细,连骨缝里一丝肉芽都不肯放过。

    让他想起出海前在流匪中厮混的时候,在作战的空隙间,坐在尸体上啃干饼子也是这副模样。至于为何不讲究用餐环境,当贼么,不填饱肚子,怎好继续杀人?

    总之,他看得亲切,正要搭话,却瞧蓑衣下钻出个圆滚滚的黑猫,探着爪子去捞盘子里的羊肉。

    惊道:

    “撵个猫咋么还撵进屋里来了?”

    蓑衣人撕了块肉给猫儿,埋头苦干并不回话。

    “兄弟莫非是近来有名的猫儿神?”

    蓑衣人灌了几口酒,撕了只鸡腿,把骨头嚼得“咔嚓”作响。

    “某乃海猴子杜三通,阁下尊姓大名?”

    蓑衣人操起两支带骨羊排,左右开弓。

    “你这厮莫非是个聋的!”

    杜三通气急,碍于初来乍到,不敢发作,一杯杯灌进闷酒,暗忖潮义信这帮鼠辈狗眼看人,竟然怠慢豪杰,纵使攀上高枝,也还是些地痞无赖,早晚横死!

    那罗勇如此,这蓑衣人如此,还有那黑豨……

    念及,抽眼一瞧。

    脸上愤懑顿住——黑豨兴许是醉狠了,以面撑墙,身子抖擞不休,不住有液体从裆裤滴落。

    杜三通嘿笑一声。

    “你这鸟人!”故意拍案大笑,“怎的寻错了茅坑?”

    这一闹,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。

    罗勇顿觉面上无光,呵斥了几声,那粗汉却抖擞得更厉害,一声也不见回应。

    白杨儿知趣,连忙大步过去,喷吐酒气,骂骂咧咧。

    “好你个猪猡儿,喝了几两黄汤,便管不住尿泡啦?”

    扣住粗汉的肩膀,将他硬扳转身。

    “连二爷的话都……”

    话声戛然。

    转过身来的粗汉青着脸,白着嘴,两眼直直努着,双手死死捂住脖颈,却遮不住底下皮肉外翻的狰狞豁口,血液泊泊自指缝溢出,浸透了衣衫而后淅沥滴落……

    角落昏暗,方才远远没看清,眼下抵近才惊觉。

    这哪里是漏出来的尿,分明是捂不住的血!

    一点儿醉意顿飞云外,白杨儿惊骇缩手,黑豨便没了搀扶,身子或说尸体无力倒在门扉上。

    嘎吱~

    房门被尸体带开。

    门外萧瑟的庭院接驳入门内热闹的酒席,熏熏暖意冲散,席上主客尽皆心头一冷。

    不是因着天上冷月、地上霜雾,而是因着——树上悬挂着半截被腰斩的尸骸,光洁的断口散逸黑气,断尸形体渐渐虚幻;端坐在门廊下的无头尸,手上酒碗未洒,身下已然积血成泊……

    如此,死去的活人或再死一次的死人的尸骸十数具,散布在庭院各处。

    他们都是罗勇特意布下的明哨暗哨,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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