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愿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塞壬，那份极致的冷静和洞悉一切的眼神，反而比之前的偏执疯狂更让她心悸。

    他像是一个突然撕下了所有伪装，将棋盘彻底掀开的棋手，让她无所适从。

    “你说，你也有过系统？”她艰难地开口，试图抓住他话语中的关键，“复仇系统？那你现在摆脱它了吗？”

    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。

    塞壬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暗芒，他微微向后靠了靠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琉璃盏的边缘。

    “摆脱？”他轻笑一声，带着一丝嘲讽，“某种意义上，是的。我完成了它的终极任务，获得了它承诺的力量，然后我吞噬了它。”

    吞噬系统？！

    林愿的呼吸骤然停止。

    塞壬看见林愿脸上的震惊，一双好看的眼眸深邃如渊：“没什么不可能的，当宿主的精神力强大到足以反向解析系统的核心代码，当宿主积累的能量超越了系统设定的阈值，宿主就不再是棋子，而是可以掀翻棋盘的玩家。”

    他看向林愿，目光带着一种诱惑，“我做到了，所以，我现在能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屏蔽你体内那个低级辅助系统的功能，我能看穿你的伪装，感知到它的存在。”

    低级辅助系统？林愿注意到这个用词。

    所以，系统之间也有等级之分？塞壬绑定的复仇系统等级更高？

    “你告诉我这些，目的是什么？”林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不被这惊天秘闻冲昏头脑，“仅仅是为了拯救我？塞壬殿下，如果是仅凭我们曾经的交情，我是不觉得我们交情会有那么深。”

    虽然照顾是实打实的，但是伤害也是实打实的。

    本身源头也是因她而起。

    哪怕初衷是为了帮他，过程也绝对称不上愉快，以塞壬这种性格，真的会以德报怨？

    塞壬对于林愿的质疑并不意外，反而露出了一个你果然会这么问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目的？”他站起身，再次踱步到那面流动着幽蓝光芒的水晶墙壁前，背对着林愿，“阿愿，我以为我表达的已经很明显了。”

    林愿闻言一愣，塞壬转过身，看着林愿继续开口：“自始至终，我都是因为喜欢你，很喜欢你，我才会做出这一切的举动。”

    说完，他顿了顿，随即，继续道：“甚至，不惜与帝都星为敌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很平静，但是林愿却听出了里面的认真。

    纵使早有心理准备的林愿，在她亲耳听到塞壬这一番话时，还是不由得一惊。

    塞壬的话语如同深海炸弹，在林愿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
    他之前的种种疯狂行径，从全星际搜寻到强行掳掠，再到此刻洞穿一切秘密的摊牌，竟然最终归结于如此简单，却又如此沉重的三个字：

    喜欢你。

    不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物伤其类，不是因为作为研究材料的价值，甚至不完全是出于对系统背后真相的探究。

    仅仅是因为，喜欢。

    这比任何复杂的阴谋论都更让林愿感到无措。

    因为这意味着，塞壬的执念比她想象的更深，更纯粹，也更难以用逻辑和利益去衡量，去化解。

    看着林愿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愕与难以置信，塞壬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，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。

    “很意外？”他缓步走回床榻边，海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锁住她，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入那一片深邃的海洋。

    “觉得一个曾经被你虐待，折磨过的人，不该产生这种感情？还是觉得，像我这样的怪物，不配谈喜欢？”

    他的语气平静，但怪物二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。

    那是当年实验室里，旁人乃至他自己都曾用来形容他的词，也是林愿为了刺激他而用过的利刺。

    林愿张了张嘴，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    她该说什么？否认？质疑？还是接受？无论哪种反应，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危险。

    “我，”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，大脑一片混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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