盯着他变色的脸,语气沉重如铁,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情绪:“而你手中这甘油,尤其是新制那‘玉润霜',若能量产配备军前,缓解官兵此等苦楚,于朝廷而言,便是雪中送炭,稳定军心、维系战力之奇功一件!完颜璋狼子野心,其心可诛!他正是想抢得此物配方与全套工艺,以此为晋身之阶,献给上官,甚至妄想直达天听,作为他加官进爵、攫取更大权位的垫脚石!此计若成,官军得益,则镇压义军之势必猛!北地义军处境危矣!天下格局或将因此而变!”
他喘了口粗气,继续道,语速更快:“如今你作坊已步入正轨,产量能跟上,他便欲动手强夺了!据我得来的绝密消息,就在今夜子时,待你们入睡疏于防范之际,他便要派兵以‘稽查私通白莲教匪'为名,夜袭作坊,将你等一网打尽,强占产业,严刑逼问配方!届时,人为刀俎,你为鱼肉,生死皆操于其手!纵有万贯家财,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!”
这一番话,信息量巨大,如同无数道惊雷接连炸响,轰得陈慕之、胡大海、柳莺儿三人目瞪口呆,浑身冰冷,血液几乎冻结!
他们原本只以为是商业利益的争夺,至多是官场贪腐敲诈,却万万没有想到,这小小的肥皂、甘油、玉润霜,竟阴差阳错地卷入了王朝兴替、天下争锋的巨大漩涡中心!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关键!
“为何……为何要告诉我这些?您……您身为州衙知事,就不怕被牵连吗?”陈慕之声音干涩发颤,艰难地问道,心中已是波澜滔天,震撼得无以复加。
穿越就穿越,怎么开局就是地狱难度?他只想做个安静的技术流,改善一下生活,等待或许渺茫的回归之机,怎么就直接被抛入了元末政治倾轧和军事斗争的狂暴漩涡中心?这该死的时代洪流!
叶兑脸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与一丝未曾泯灭的良知,声音虽低却铿锵有力:“老夫为官多年,眼见元廷纲纪败坏,法度荡然,官吏贪酷成性,视民如草芥,民生凋敝,饿殍遍野,早已心灰意冷,深知元廷气数已尽!完颜璋之流,不过是依附在这朽木之上的蠹虫硕鼠,窃据高位,祸害一方!“
”老夫敬你那日‘要留清白在人间'之志,还听孙师爷在调遣衙差的时候说你与白莲义军之人有旧,不忍见你这等有才实干之士毁于小人之手,更不忍见天下义军因这等宵小龌龊之计而陷入危局!言尽于此,你们……好自为之!务必即刻毁掉关键之物,速速离开宿州这是非之地!再晚片刻,恐玉石俱焚,悔之晚矣!”
陈慕之还想再问何时与白莲教扯上关系,叶兑却已匆匆一拱手,警惕地再次环视四周,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,随即转身,衣袂飘动,如同融入阴影般,迅速消失在残垣断壁之后,来得突然,去得匆匆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冰冷的月光下,只剩下三人僵立原地,心中骇浪滔天,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危机和惊天秘闻冲击得心神摇曳。
短暂的死寂后,“妈的!”胡大海最先反应过来,低吼一声,额上青筋暴起,双目赤红,“俺就说那狗官没安好心!竟恶毒至此!不仅要谋财,还要害命,更要断送天下义士的希望!慕之兄弟,咱们听叶知事的,赶紧回去!收拾东西,一把火烧了那工坊,决不能留给那狗官!然后趁夜就走!”
陈慕之心乱如麻,心脏狂跳不止,额角渗出冷汗。就此放弃辛苦攒下的基业,他实在不甘!那些日夜钻研改进的工艺、好不容易置办起的设备、尚未售出的成品,都是众人的心血所聚!更知仓促逃亡,目标巨大,在这元廷严密控制的地界,前路必然凶险万分!
但叶兑言之凿凿,神情惊惧不似作伪,警告绝非空穴来风!州尹已然图穷匕见,今夜子时便是最后期限!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!
“走!”陈慕之猛地一咬牙,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,眼中闪过决绝之色。三人再无犹豫,如同离弦之箭,冲出荒庙,借着夜色掩护,朝着作坊方向发足狂奔!
三人迎着呼呼的北风,迅速赶回工坊,工坊内除核心的几个人外,工坊其余的工人早已放工回家,陈慕之将叶师爷的警告向他们简要说了一遍。
众人闻听,如遭晴天霹雳,皆面色煞白,呆立当场。
“事到如今!没时间犹豫了!”胡大海猛地一拍桌子,声震屋瓦,“慕之兄弟,咱们听叶知事的,赶紧收拾细软,一把火烧了这工坊,特别是那甘油、玉润霜的配方和存货,绝不能留给狗官!然后趁夜离开!”
管二和韩十二也吓得魂不附体,连连点头。
陈慕之心如刀绞,但深知此刻每拖延一息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。他猛地一咬牙,强行压下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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