雁首疑云
官窈再醒过来时,帐篷里暖烘烘的,伤口被包扎得严实,可浑身还是冷。彭君逑坐在床边,眼窝都青了,一看就是守了她一夜。
“你可算醒了。”他松了口气,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,“医生说你伤得重,得好好养着。”
官窈想坐起来,被他按了回去:“躺着别动。”她望着彭君逑,心里的话堵得慌:“君逑,我看见彭堂叔了,在永定河闸边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彭君逑的声音很低,递过一封密信,“秦风查到的,堂叔最近跟几个柳丞相的旧部走得近。这是京城暗探刚送来的,他昨天以看我的名义离了京,去向不明。”
官窈展开信,上面记着彭远山的行程,最后落脚点就在永定河附近。她攥紧信纸,指节都白了——定北珠没看错,彭远山真的跟“孤雁”搅在了一起。
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彭君逑的声音带着点哽咽,“他从小最疼我,怎么会背叛南朝……”
“或许有苦衷,或许他本就是‘孤雁’的人。”官窈握住他的手,“李伯说‘雁首在宫墙’,彭堂叔在朝中有人脉,又跟皇室沾亲,确实有机会接触到宫里的人。”
“将军!县主!出大事了!”秦风冲进来,脸都白了,“永定河闸被炸了,河水淹了下游的粮仓!北齐大军已经过河,正往京城去!”
帐篷里瞬间静得可怕。永定河的粮仓是京城的粮袋子,一毁,守军就成了没米的兵。北齐人趁机过河,京城危在旦夕。
“‘开闸’计划原来是这意思。”彭君逑的脸惨白,“毁粮、通敌,一步都算得死死的。”
“君逑,你守北疆,我带人马回京。”官窈挣扎着要下床,“彭堂叔的事得查,京城也不能丢。”
“不行!”彭君逑急了,“你伤成这样,怎么长途跋涉?要回也是我回,你留在这里。”
“北疆的兵更服你指挥,定北珠也能护我安全。”官窈的眼神很坚定,“外祖父的冤屈,李忠的仇,还有那些死在‘孤雁’手里的人,我得替他们讨回来。”
彭君逑知道劝不动她,沉默了半天,点了头:“我给你挑最精锐的兵,让秦风跟着你。”他从怀里摸出枚虎符,塞进她手里,“拿着这个,沿途守军都能调遣,遇事不用请示,自己拿主意。”
出发前,官窈去了李忠的墓前。墓碑是临时搭的,就刻着“沈策旧部李忠之墓”七个字。她放下一束冻得半僵的野花,轻声说:“李伯,你放心,我一定查清楚真相,守好南朝的江山。”
掌心的定北珠暖了一下,像是应了她的话。官窈翻身上马,秦风带着一队人马跟在后面,队伍朝着京城的方向,慢慢融进了晨光里。
路上,官窈把线索捋了一遍:柳丞相建了“孤雁”,赵嵩是副手,彭远山是核心,真正的“雁首”在宫里;他们跟北齐勾结,搞出“开闸”计划想颠覆南朝;龙袍人影、靖王的玉佩、没死的柳丞相……所有线索都指向京城。
走了一半路程,一名暗探骑着快马追上来,递过彭君逑的信。信里说,在赵雁尸体上发现枚皇室玉佩,是当年皇上赏给靖王的。
官窈心里咯噔一下——靖王常年深居简出,怎么会跟“孤雁”扯上关系?他是“雁首”,还是只是枚棋子?
正想着,定北珠突然冰得刺骨,眼前的影像清晰无比:皇宫偏殿里,靖王手里捏着雁形令牌,正跟个北齐使者说话。使者身边站着的人,竟是本该死了的柳丞相!
柳丞相的脸阴沉沉的,嘴角挂着冷笑,不知道在说什么。影像一消,官窈的心跳得飞快——柳丞相没死,靖王是“孤雁”的人,那宫里的“雁首”到底是谁?
队伍继续往前走,京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楚。远处天空中,一只孤雁盘旋着,叫得凄厉。官窈握紧手里的长剑和虎符,眼神坚定——京城有场硬仗要打,所有真相,都将在那里揭开。
她没看见,在她身后的北疆军营西角,一名挑着水桶的士兵趁着暮色,悄悄摸出枚火折子。火光在夜空炸出只雁形,转瞬就落入了北齐军营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