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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侠贼大战不共戴月   诗词小筑皆作绣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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抚过,纯粹的阳光从水上抚过,小石上走着细漪,似去又来;大石则撑起水面成脊,晃晃悠悠。水流悄然,若薄梦覆着静谧的卵石,听得,而醒不得。溪边无树无萝,无霭无岚,简洁清淡,空静明澈。二人随手拾起一块石头,上面竟有“王孟川”三个字,细想果然妙谐。因在征戎岩一翻折腾,二人略感疲惫,坐在石上,见眼前情景不觉出神,歇了半晌,方才回过神来,遂又前行。

    在前方,那山谷经过铺陈之后,陡然一收成峡,尔后又稍稍一放,竟似一处园林石景。只见一片湖石堆成的小山,玲珑精巧,山尖参差,有断崖深谷。一瀑长悬,如缢贵妃之绢。曲径三两条,或交或散,或穿过一块巨石之门,或潜行峰下小洞之幽,盘桓山谷山腰,又挑在山尖上蜿蜒。二人沿着一条小径上去,别过一方洞天,忽迎一角红亭,一路走去,唯见石径缠绵不尽,若情丝缱绻。劫侠知此景非己所长,不敢多看,匆匆而过;倒是钱侠边行边赏,赞叹不已。

    钱侠看见那些湖石曲凹剔透,各有形致,似是精心雕琢,实则天造地设。那石,因多孔而巧,因多思而透,因多泪而枯,因多恨而韵,如情销魄,如怨蚀骨,念风悲雨,系萝筛月,终于郁结成山。

    众石怀中有一潭,奇石砌沿,斜抵侧倚,高卑相陈。一丛茂竹镶边,露滴清响,间断泉声呜咽。石罅深邃,藏水幽幽,如目不见其底。潭心中一支残荷,被残钟敲颤,又被残风嘘落。置身其中,情思如水琢石,又缠绕依偎,呜咽泣怨,终沉积成潭。钱侠看罢,心中凄然。抬头见最高的山石上,一块湖石被镂出“长恨坞”三个字,叹息而去。

    二人出了唐诗谷,步过斜松桥,攀上长藤索,穿越洞中石阶,只听呦呦鹿鸣,见一白鹿立于青崖之间,师父的坐骑在此,便知师父不远了。那白鹿蹦蹦跳跳,引导二人上行,转上一处高坡,坡顶平坦宽阔,中间有一圆砚状的石台,台壁上铭有“栖栖台”三个字。台上有一座宽敞的方形木屋,屋顶形状如书本倒覆,屋上钉一木牌曰“式微”。

    二人正犹豫是否要进屋,转身看见屋侧不远处有一老者,以树桩为凳,以方石为桌,正在品茗,左有兔小童捧壶轻斟,右有狐美人持叶拂凉,正是师父!二人大喜,忙去参拜——此人即儒家掌门曝书客。

    曝书客微笑道:“起身罢,为师既想见到你们,又不想见到你们。”曝书客已然看出劫侠带伤,询问了伤势,即用“六艺”神功之“风雅掌”为其疗伤,顷刻已近痊愈。

    曝书客引二人登台进屋。二人见师父形体如鹤,风骨如松,谈吐似流泉,举止若拂柳;面色如秋日之云,空灵悠远;目光如冬季之湖,澄澈沉静;便知师父的修行已大为跃升。

    三人进了屋,钱侠近窗往西一望,下临深渊,云霭遮断,不知来途何处。此时一阵烟岚穿窗而过,室内尚余氤氲,钱侠转身见东壁上挂着一幅字,章法汪洋酣畅,波诡云谲,只觉自己如一只雏鹰翔于其上,戏惊涛骇浪,叹风光险奇,一时心荡神驰,额上汗出,身体颤抖。

    曝书客知其功力难御,遂指射一道内力,钱侠方定住心神,收回幻觉,细看其笔势结体,恣肆奇倔,或如峰崖耸立,横云萦带;或如秃松枯坐,头过焦雷;或如老仙垂发,枝叶纷披,或如丛竹临浦,清俊仙逸。扬臂挥足,若猿跃狼突;惊飞疾俯,如鹰起鹘落。或疏或密,或藏或泻。疏则意浮虚白,密则比肩接踵,藏如洞收云霭,泻如泉漱石髓。顿觉风泉满清听,万类竟自由。

    钱侠看罢,道:“师父,这可是《黄州寒食诗帖》?”曝书客笑道:“你再走进看看。”钱侠走进一瞧,哪里是一幅字帖?竟是一面向外开着的大窗,方才所见,乃是窗外正对着的一处山坡松林,不禁大笑:“可不正像一幅字帖!”曝书客道:“你眼力不差,这是晋帖岗,上面的松林,虽初系自然形成,但也经过为师多年的修剪,使其点如摔泥歪角,横如断木参差,竖如竹节秀挺,捺如奔马顿足,浓重处如积云涵墨,轻约处如细柳摇雨,方成此幅。”

    钱侠赞叹不已。劫侠道:“那晋帖岗左边远景是什么地方?倒是一个安闲之处。” 钱侠往那一看,有木桥细流,茅檐稻畦,炊烟依依,犬吠细细,像一处田园村落。曝书客道:“那里是元曲村,常见之景耳。”

    曝书客招手让二人坐在木凳上,竟不先问何以来此,只缓缓道:“自汉魏以降,为防朝廷反复,再演焚书坑儒者,儒学师祖教外别传一脉,不问世事,只治学问,号称儒学野宗,至为师已九十九代矣。目今儒学正宗,舛误甚多,贻害后学,学者一知半解即称鸿儒,以虚名趋官谋利;朝缺高贤大德,野少彬彬君子,礼仪之邦何以为继?为师难浸于典籍之安、恬于山水之乐,遂改本派门规,除例习典籍之外,以三徒之禀性,各任其事:荆侠颇具魏晋风骨,故修行于山水之间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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