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“仁厚”“慈爱”不过是一种标签而已,对于一个执掌人世间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而言,这种品质或许有,但绝不会多……
房俊面色凝重起来,虽然他不太愿意相信李承乾会做到那一步,但毕竟这种可能是存在的。
“所以皇后常住东宫,连六宫事务都不管了?”
苏皇后哼了一声:“在我眼里,太子便是一切,倘若没有太子,我这个皇后又算什么?”
初始之时,因皇后而定太子。
但是到了现在,则因太子而定皇后。
李象安然无事,那她便是大唐国母、一国之后、母仪天下。
李象出事,她这个皇后必然第一时间被废。
似将小皇子过继到她这个“嫡母”膝下抚育这种事断然不会发生,因为肯定要有人为了太子被废而承担责任。
她这个皇后责无旁贷……
房俊叹了口气:“可长此以往,岂非夫妻之间嫌隙愈深?未必就到这个地步。”
苏皇后凤眸含光,微微咬牙:“当他生起废储之念那时,又何曾在乎过夫妻情分?在他眼中骨肉血脉也好、结发夫妻也罢,终究抵不过‘权力’二字,只要大权在握,嫡子也好、庶子也罢,他根本不在乎。”
皇后与太子俱为一体,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,废储之时亦是废后之日,怎怨她心中愤恨?
房俊无话可说,只能温言道:“微臣还是那句话,定然保护太子……与皇后。”
无关与皇后之间的暧昧,这正是他长久以来持之以恒所坚持的“宗祧承继”制度。
大唐之国力已然傲视寰宇,再无外敌可以威胁国祚,高原之上的吐蕃内乱频仍、苟延残喘,唯一强国大食过于遥远、且此番缔结和约之后定会维系数十年和平,所需不过是在财富累积、夯实国力之余,开启民智、完善法度,静待一场由下而上之变革。
而这一切之关键,便在于一个“稳”字。
稳定的继承方式,稳定的政权运营,稳定的对外关系,稳定的国家法律。
当皇权不再那么至高无上,当国家之兴衰不再因帝王一人之贤愚而决定,一切必然水到渠成。
世上从无完美之制度,但要想办法让制度趋于完美。
而制度之“趋于完美”如何呈现?
四个字而已。
王在法下!
*****
阇耶跋摩乘坐马车从鸿胪寺的馆驿之中而出,拐到朱雀大街,顿时被入目之景象所震撼。
抵达长安那一日,阇耶跋摩心中惴惴、仓皇失神,唯恐大唐皇帝将他这个蛮夷之王押赴太庙“献俘”之后枭首处死、以儆效尤。所以根本无心领略长安风物、盛唐气象,恍恍惚惚之间只记得那厚重的城墙阴影如山一般压下来,令人呼吸困难、神为之夺。
今早接到大唐皇帝与太极殿接见之诏书,才令他彻底放下心来,遂请求鸿胪寺的官员陪同在长安城内逛一逛。
眼前的朱雀大街如箭矢般笔直向南延伸,宽达百步,可容十二驾马车并行,街两侧槐树成荫,阇耶跋摩甚至跳下马车跑到路边,看看树下隐藏的排水沟渠之中清流湍湍,不仅赞叹一声。
大街两侧皇城之中巷道笔直、房舍俨然,一对对盔明甲亮的禁军时不时游弋而过,不少身着各色官府的官员或骑马、或坐车,来来往往、行色匆匆。
向北望去,远处承天门巨大高耸的城楼仿佛天阙一般巍峨矗立,奢华、厚重、权威!
马车向南自朱雀门出皇城向右行驶,路上偶尔可见一对骑兵簇拥着香车宝马疾驰而过,车上垂着绣金帘幕——那是平康坊的歌舞伎正赶往某位显贵的宴会。
途径西市之时,阇耶跋摩请求停车,下车之后在鸿胪寺官员陪同之下步入西市。
但见四方珍奇皆所积集,波斯宝石、大食琉璃、天竺香料在店铺里流光溢彩。梳着回鹘髻的胡姬当垆卖酒,龟兹乐工在酒肆弹奏琵琶。
走走看看,兴致盎然。
在一处街角停驻,阇耶跋摩指着一处形容怪异的小寺庙,不少身着白衣的教徒出出进进,问道:“那是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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