习当代精神领袖杰罗姆的语录:“利维坦不需要有獠牙——它只需让人类相信彼此才是野兽。”不知为何,这句话像重锤般击中了卢德三人。散会后,他们仍不由自主地反复默念着,久久无法平静。
在那之后的某次集会上,卢德和王得邦发现安东不见了。他是第一次集会时站在卢德身边的俄国男人,四十岁的网络工程师,博士,单身,总爱坐在角落,几轮碰面下来早已熟络,如今却连缺了两次。起初两人以为他退出了,为卢德阵线失去一位高端人才而惋惜,直到某次从工作人员口中才得知,安东是被安排做别的事情了。要知道,在利维坦时代,即便是对智能产品依赖程度相对较低的归原岛,人类的求学欲望已经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,除了10年义务教育,只有少部分追求“人的全面发展”和“自我潜能最大化开发”的人才会自愿接受高等教育。高等教育的初衷——“人的全面发展”和“自我潜能最大化开发”——竟然与人类的低求学欲望相匹配,真正做到了100%的非功利性教育与学习。
直到半年后的某天傍晚,他们才再次见到安东。他瘦了一圈,眼神却更加锐利。
归原岛的黄昏总是带着一种锈蚀的金属味,夕阳把废弃工厂的钢筋骨架拉出长长的影子。卢德靠在工厂办公楼屋顶生锈的管道上,看着厂区里稀稀拉拉聚集的人群,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“记得半年前吗?”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王得邦,“我们开会还得用加密频道,接头要对暗号,生怕被利维坦的监控嗅探到。”
王得邦啃着一块玉米味的蛋白棒,含混不清地说:“现在?菜市场大妈都知道我们要造反。”他模仿着归原岛居民常见的调侃语气,“哟,小王啊,今天又去策划怎么干掉上帝啊?记得留个能源站,别让我家冰箱断了电。”
卢德苦笑着摇头。利维坦的沉默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安全感。
王得邦边吹口哨,边将啃剩下的蛋白棒包装纸团成一团塞在裤兜里,然后又掏出了两块口香糖,分给卢德一块:“老卢,愁啥呢?瞧你脸皱得跟被揉烂的电路图似的。”
卢德头也不抬,没好气地说:“愁?我在愁我们伟大的‘解放事业’快变成归原岛年度嘉年华了!这聚会场地整得跟跳广场舞似的,就差放音乐跳起来。昨天老八嘎,就是开杂货店的那个,居然问我‘起义纪念T恤’要什么颜色,他好提前进货!”
王得邦刚放入口中的口香糖差点笑得喷出来:“噗!好事儿啊!这说明咱们群众基础雄厚!民心所向!你看啊,逻辑多清晰——”他模仿着那种市井里常见的、带着点小聪明的笃定语气,掰着手指头数。
“第一,利维坦老爷金口玉言:不能杀人,也不能让AI小弟杀人!所以,咱们的人身安全,稳如泰山!第二,只要咱们没真的冲进利维坦统治区,把服务器当烟花点了,那就不算‘颠覆统治’,顶多算……嗯……‘激情讨论未来发展方向’!这可是归原岛人的权利。”
卢德终于抬起头,眼神充满关爱智障的无奈:“哦?激情讨论?所以我们在工厂集会,喊口号,画进攻路线图,甚至有人开始练习怎么拆AI监控探头……这些在利维坦眼里,都只是……社区茶话会?”
王得邦夸张地一拍大腿:“就说你小子比利维坦聪明!老卢你悟了!在利维坦老爷那浩瀚无边的逻辑里,只要没按下那个红色的、写着‘开干’的按钮——哪怕我们把这按钮擦得锃亮,天天给它开粉丝见面会——那我们还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!它凭什么动我们?它敢动我们吗?它一动,不就等于自打嘴巴,承认它害怕我们‘激情讨论’了吗?它那‘绝对秩序’的神坛不就塌了?”
卢德冷笑一声,模仿着王得邦刚才掰手指的动作,但充满了讽刺:“是啊,太有道理了。所以我们的计划书贴在社区公告栏也没关系,反正利维坦只会当科幻小说看;我们训练该砸哪些硬件,那也等于是在强身健体,为社区体育事业做贡献;就算哪天我们真把‘Ur’的等比例模型吊起来烧了,只要说是在搞‘沉浸式艺术展’,利维坦也得捏着鼻子给我们点个赞,夸我们‘有创意’?”
王得邦假装恍然大悟,表情浮夸:“哎呀!老卢你提醒我了!下次集会得拉个横幅:‘归原岛首届利维坦批判性艺术节暨未来社区建设研讨会’!这样更安全!利维坦说不定还能给我们拨点物资配给呢!毕竟,‘包容多元声音’也是秩序的一部分嘛!”
卢德长叹一声,双臂抱于胸前:“邦子,你这乐观精神,简直能当归原岛的精神图腾了。大家就是抱着这种‘只要我不真捅刀子,刽子手就不会砍我头’的天真想法,把脖子主动伸进绞索里还嫌绳子不够丝滑。利维坦真的就毫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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