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疆的地貌与北疆截然不同。
这里没有一望无际的草原荒漠,而是连绵起伏、仿佛没有尽头的群山。
山峦叠嶂,沟壑纵横,将土地切割得支离破碎。
因此,南疆难以形成如北方蛮族那般庞大的部落体系,更多的是以一个个村寨为单位,散落在深山密林之中,往往与世隔绝。
虽然此地雨水充沛,气候湿热,但可用于耕种的土地却少得可怜,多是贫瘠的山坡石缝。一个村寨人口一旦兴旺起来,首先面临的不是繁荣,而是如何填饱肚子的生存危机。
这种严峻的生存压力,促使他们必须与外界进行贸易,用山里的特产——珍贵的木材、药材、兽皮、甚至一些隐秘的矿产,去换取赖以活命的粮食、盐铁和布匹。
然而,贸易之路充满血泪。在与中原商人打交道的过程中,淳朴或者说在贸易规则上相对简单的南疆人吃尽了苦头。
压价、以次充好、大秤小斗都算是“有良心”的,更多的时候,商队会勾结地方豪强甚至驻军,不仅强取豪夺货物,连负责运送货物的南疆青壮都会被一并掳走,贩卖为奴。
民风彪悍的南疆人自然不甘受辱,奋起反抗,但面对成建制、装备精良的中原军队,零星的抵抗往往招致更残酷的镇压和屠戮。
在付出了无数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后,南疆人终于明白,分散的村寨无法保护自己。
他们开始尝试联合,由各个村寨推举出那些相对“聪明”、见过些世面的人作为头领,统一与外界进行贸易谈判,试图争取更公平的待遇。
但情况并未根本好转。那些敢于和南疆做生意的商人,大多本就心狠手辣。面对联合起来的南疆人,他们的手段更加隐蔽和狡猾,甚至利用金银收买边境的守军。
南疆的头领们发现,仅仅依靠谈判桌上那点智慧,依然无法保护族人的利益和安全。
被逼到绝境,便只能以暴制暴。南疆民风本就悍勇,山民善于攀援、熟悉地形、吃苦耐劳。一些大的村寨联盟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。
这些从穷山恶水中走出来的战士,个体战斗力远超内地承平日久的卫所兵,当他们被组织起来,经过一定的训练,配备上通过各种渠道获得的武器后,立刻成为了一支令边境官府头疼不已的力量。
可以说,雍国南疆如今烽烟时起、蛮族成为心腹大患的局面,很大程度上,正是由那些贪婪无度、欺压良善的边境官员和奸商们,一点一点“作”出来的。
这里本不该有南疆的。
马车上,沈明月将自己所知的关于南疆的情报娓娓道来。
肖尘听着,眉头越皱越紧,心中那股原本因承诺而生的战意,渐渐被一种无力和厌恶所取代。
“听你这么一说……我倒是有点不太想打了。”肖尘叹了口气,“感觉像是去给那些王八蛋擦屁股。”
但他终究是答应了一个姑娘临终的请托。君子一诺,重逾千金,此刻再想撤回也来不及了。
更何况,打仗解决不了问题。
一旦战端开启,血流成河的永远是底层士兵和无辜百姓,而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,恐怕早就嗅到风声,带着搜刮的民脂民膏跑得无影无踪了。
马车一路急行,风尘仆仆,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了南疆边境的重镇——陪陵城。
城外的气氛已然剑拔弩张。南疆各寨联军与边境守军对峙已超过十日。令人啼笑皆非的是,信息闭塞的南疆人,此刻还在苦苦等待着南阳王给他们发出“起事”的信号,浑然不知那位王爷早已“熔兵铸犁”,在京城派来的“保护”下,过上了连上个厕所都有人在外面盯着的“安逸”养老生活。
肖尘进了城,没有直奔府衙亮明身份,而是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。
他想要亲眼看一看,这所谓的边境,这冲突的前线,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。
令人意外的是,陪陵城内并无太多恐慌情绪。市井街道,一切如常。
酒肆茶楼依旧喧闹,商铺照常营业,百姓面容虽不富足,却也未见饥馑慌乱。
仿佛城外那数万大军对峙,只是远处山间传来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闷雷。
或许,是边境摩擦日久,当地人早已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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