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黑土!黑土!”
    “嘿呦!嘿呦!”
    咔嚓,矿镐猛的敲进地里,带起一大块泥土。
    “白骨!白骨!”
    “嘿呦!嘿呦!”
    工人们喊着号子,坑越挖越深。
    “黑土沉沉,白骨森森!”
    “骨头碾碎,血汗流干!”
    一只挣扎的麻袋被抬了上来,围在山脚下的工人自动让开。
    拉坦挥挥手,麻袋被丢进坑底。
    “下井去,别回头,石头堆里出活路!”
    “黑土地,红汗水,白骨头,穷鬼的命!”
    一铲铲泥土,如下雨般落在麻袋上。
    周围密密麻麻的工人,静静的看着,面无表情。
    “黑土!黑土!白骨!白骨!这遗产永不消逝!”
    土地被填平,一如开挖前那样,平平无奇。
    “背叛者,不可饶恕!”拉坦站在人群前大声宣告。
    “苏尔水泥厂仁慈的对待每一位工人,你们会拿到报酬,没有一派士的克扣。你们有干净的香米吃,不会挨鞭子。你们的家人被允许住进宿舍,不用流落街头。这是苏尔家的仁慈,但仁慈不会照顾背叛者!”
    “苏尔万岁!”穆纳振臂高呼。
    “苏尔万岁!”一只只黝黑的胳膊举起,宛若生锈的矿镐刺向天空。
    “今年,苏尔水泥厂还将会建立一座诊所,专门为你们、为你们的家人看病!”拉坦又宣布了一条好消息。
    “苏尔万岁!”热烈的欢呼如潮水涌动。
    北方邦这样的贫瘠之地,能有一座诊所真是太不容易了。
    乡下的农村人如果生病,那就生病了,他们的日子不会有任何不同。
    没有医生,也没有药,病人照常下地干活。
    他们自己不在乎,他们的家人也不在乎,政府更不会在乎。
    没条件,这片大地的人均寿命通常不超过四十岁。
    病入膏肓就在家吐血,死了后被抬到恒河边火葬,任由沙皮狗舔食未烧尽的残骸。
    人群渐渐散去,那方新鲜的泥土无人问津,大地归入沉寂。
    罗恩叹了口气,这里的空气不再清新,他嗅到了腐朽、陈旧、凋零的臭味。
    野蛮是这片大地的主旋律,有些场景他到现在见了依旧有些不适,但这里的秩序自有它的运转逻辑。
    罗恩没有介入,他在努力适应这一切。
    “主人,你真的准备建一座诊所吗?”回去的路上,穆纳忍不住问。
    “当然,工人的人数已经超过一千,配一座诊所很有必要。”
    “医生哪里来?”
    “我会从外面聘请。”
    “他一直在诊所?”
    “医生不在诊所,去哪?”罗恩奇道。
    “农村的医生大多不在医院,他们出去巡诊。”
    “巡诊?”
    “对,主人,您跟我来。”
    穆纳把罗恩带到卡纳村附近的荒地上,指着几块石头给他看。
    “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没有医院,只有三块奠基石。”
    “奠基石?”
    “是的,三块医院的奠基石。因为这里换了三届政府,每一次选举前都有政客承诺要盖医院,于是就多了三块石头。”
    穆纳又想起了父亲生病时的回忆,他病的很重,开始吐血。
    他和哥哥拉贾急忙划船送他去医院,恒河对岸才有正规的医院。
    他们不停地用河水给父亲漱口,可是水太脏,他反而吐血吐得更厉害了。
    河对面有个人力车夫,他认出了穆纳的父亲,于是就把他们三人免费送到了公立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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