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书上说，男人和女人躺在一起就会怀孕。你是怕我怀孕吗？”

    “将来你会怀孕的，你会有孩子。你会做妈妈，然后做奶奶。你会有子子孙孙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呢？”

    “你活着，我就活着。要是你也死了，我就真的死了。听懂了吗？”

    张一谋在即将喊出“杀青”两字的时候，脑子里蓦然闪过了许多画面。

    但最后留在他脑海里的，还是那一出戏，还是这一段对话。

    黑暗中，她放开了他的手，但他却主动缩了回去。

    紧接着她和他说了此生最后的一段话。

    然后她真的懂了，明白了一切，和他在黑暗中的行军床上泣不成声，彼此取暖。

    张一谋觉得自己拍了这么多电影，和这么多好的演员合作过，但是，陈诺之细腻入微，刘艺霏之玉洁冰清，论及演绎男女之爱，几无可出其右者。

    有了这一出戏，再有第一天拍的那一场哭戏。

    张一谋觉得这部电影，就算是有了两个坚不可摧的内核。

    在此之上所填充的血肉，也便有了生命。

    所以，其余的，也就不再苛求了吧。

    包括眼前这最后一场戏。

    刘艺霏跟戏中扮演她好朋友的姜瑞佳坐在医院的长椅上。

    姜瑞佳从手术室做完人流出来，和母亲吵了一架，问刘艺霏，到底她有没有让老三得手。

    刘艺霏很紧张的左右看看。

    张一谋觉得她这个动作，真不是一般人能演出来的。

    他都能想象陈诺来演这一段，是如何行云流水用眼神左右移动，来表现观察四周。

    而她呢，感觉脖子不扭一下就要生锈。

    之后，她用手捂着嘴，凑到姜瑞佳的耳边，嘴巴动了几下，好像说了几句什么话。或许是椅子下面就有窃听器，让她不得不在四下无人的医院这么做吧。

    然后，刘艺霏一脸羞涩的绞着手指，用眼色偷偷的看着姜瑞佳。

    就好像那不是闺蜜，而是某位情郎。

    姜瑞佳长得很标志，也是张一谋亲自从万千艺校女生中选出来的女二。

    她这时头发乱蓬蓬的，一脸憔悴，听到刘艺霏在耳边的私语，略有诧异的看了一眼她，又面如死灰的转过脸，淡淡道：“那算是什么得手，你们这什么事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给这场戏打分的话，张一谋给姜瑞佳这个91年的上戏大二学生打70分，

    给他的女主角打……

    32。

    不过，算了，就这样吧。

    张一谋觉得要是再拍下去，今天估计是没办法杀青了。

    陈诺一走，这女孩儿就跟丢了魂似的。

    最后这几天的戏，要是较真的话，没一个镜头能过关。

    但是老谋子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想得开，并不会较真。

    他能非常准确的知道，哪个是好演员，哪个是烂演员。

    哪个演员是用来演戏，哪个演员是用来蹭热度的。

    虽然刘艺霏前期让他迷糊了一阵，但这后来几个月拍下来。

    他已经清楚了。

    一句话：可用，但不可大用。

    拍爱情戏，这女子灵性十足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，一言难尽。

    这几天重拍的胶片钱，就当是给自己的理想主义买单了吧。

    “卡。《山楂树之恋》杀青！”

    随着现场导演的一声令下，刘艺霏一下子靠在了椅子上。

    看着鼓掌欢呼庆祝本部电影终于风平浪静结束的现场工作人员，她打心底松了一口气，脸上表情也终于松弛了下来，和身边姜瑞佳相视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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