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用极其冷硬的小字标注:“破佛郎机运奴船‘圣玛利亚号’一,俘获‘契约仆役’三百七十二口,售予特许商船,充军资,获其贸易航线及西非据点三处。”
他的指尖蘸了朱砂,在代表东非海岸线的区域,缓缓画下了一个醒目的红圈,深渊般的眼底,倒映着摇曳的烛火和海图上那不断向西延伸的红色轨迹,冰冷而专注。
舰长室的舷窗外,奴隶的烙印已经完成,一群群带着新鲜伤疤、眼神麻木的黑人,在士兵的呵斥和鞭影下,如同沉默的羔羊,被驱赶着踏上那些武装商船的跳板,商船主们满意地清点着“货物”,指挥水手将一箱箱白银或等价货物抬上“定海”号,更远处,那艘被掏空了的“圣玛利亚”号,如同被遗弃的垃圾,孤零零地漂浮在碧蓝的海面上,等待着最终的命运--或是被拖走拆解,或是付之一炬。
冰冷的海风灌入舰长室,吹动着海图,也吹动着杨哲鬓角的几丝白发,他仿佛没有感觉到寒意,只是拿起那架缴获的、异常精密的佛郎机六分仪,手指抚过冰凉的黄铜外壳和上面细密如蛛网的刻度,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、对工具本身的兴趣,西方棋局的迷雾,正被一点点拨开,而大魏的巨轮,已然碾碎第一道封锁,深深涉入了这片由黄金、香料、鲜血和奴隶贸易构成的、黑暗而诱人的棋局深处。
航程,还在继续,前方,是风暴角,是更广阔的西洋,是佛郎机人经营已久的西非据点,是流淌着黄金与罪恶的几内亚湾,是那片名为“大西洋”的、更庞大的未知棋盘。
杨哲放下六分仪,目光投向西方那片深邃无垠的蔚蓝,嘴角,那抹冰冷的、属于棋手的弧度,无声地加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