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去呢?
每个空闲的夜晚,姑姑搂着我,问我,或问自己。
她说:
‘我该走,还是不该走。’
我不知道,但若让我选,我肯定想要这样的父亲。
‘不是父亲,你这个傻瓜。’姑姑嘲笑我,捏我的鼻子:‘是男人,不是父亲。’
男人和父亲,又有什么区别?
我反问。
于是她不说了,翻过身,盯着窗外的月亮。
那先生来的次数越来越多,楼里的姑姑们渐渐熟悉了他——威廉先生,我记得是这样称呼的。
但他每一次只来姑姑的屋里,从不去别人的。
后来听说了我,竟还给我带了几次蛋糕和软糖块。
‘你的姑姑是这栋楼里最美的女人。’
威廉先生时常这么对我说。
我觉得他说的没错。
后来。
姑姑终于下了决定。
‘我要走了。’她攒了许多钱,在一口上锁的小箱子里。
金光灿灿的硬币堆,我不清楚那是多少。
她抓了一小把给我,塞进我的兜里:‘别去任何一间屋子了,亲爱的。跟我走,或者找个夜里,偷偷离开——你想跟我走吗?’
我从小没离开过这栋楼。
外面的世界?
我有点犹豫。
姑姑没多劝,看着我,叹了好久气。
‘可不是我不带你走。以后,别怪我,亲爱的。’
她让我收好那把钱,盖好后,把箱子交给威廉先生。
他要先把姑姑的钱存起来,然后,等下个月,找个机会,雇一辆马车,接她离开——离开这镇子,甚至这个国家。
他说了一个地方,我记不住,据说要乘船才能到。
一个月过去,两个月过去。
三个月四个月。
我再也没见过威廉先生,这位适合做父亲的男人。
姑姑也变得越来越奇怪——她主动要求更多的工作,并且,每个夜里,都牢牢勒紧我的脖子,在我耳旁小声嘀咕着什么。
她有时候会朝月亮发呆,或突然将茶倒在自己脑袋上,脱了裙子,闯进其他人的房间笑个不停。
我有点害怕她,但除了我,也没人管她了。
我每晚会偷吃的给她。
但她总吃的满身满脸都是。
女人们怕她,男人们也怕她。
渐渐,她没了工作。
有一天,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她从哪弄来这么多油——她要我去地窖找她藏的宝贝,趁这空,就点燃了被子。
她裹着着火的被子,闯进其他人的房间。
很快,整栋楼都着火了。
木头被烧断,砸死不少人。
我分不清她的尸骨,也没办法把她埋到哪里去——没有人接收这栋楼里的任何人的尸体。
不洁之人,唯有火焰来净化。
她叫萝丝。
——我在地窖里藏了整整两个晚上,直到有人闯了进来。
她像个巨人,又像一堵令人安心的厚墙。
‘一个孩子。’
她说。
‘你真走运。’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冲她傻笑。
‘你会点什么?纠缠男人?还是别的?比如…’
她摸了下我的脸。
——我下意识躲避,又习惯性地摘下了她指尖一枚尖锐的戒指。
她好像一点都不生气,反而像看见什么宝贝一样高兴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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