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亦清点点头,他从一只小盒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白绢,用一种特制的细笔将情报抄了一遍,他用的是突厥文字,这是唐军特有的情报密码,对方接到信后,自会将密码转换成汉字,这样即使鹰被敌军俘获,也难以明白信中的内容,写完他又仔仔细细核对了两遍,周泌在一旁看着,见他一丝不苟,心中也不由佩服,这时王亦清已经核对好了,等白绢稍干,他便取过一只红色的信筒,将白绢叠成细条塞了进去,将信筒合得严丝合缝,便走到了院子里,院子里的一棵树上,静静地站着两只猎鹰,他取下一只猎鹰,将信筒扣实在鹰腿上,他又爱怜地抚摸了片刻猎鹰的羽毛,猛地向上一抛,猎鹰展翅高飞,盘旋着,向北翱翔而去。
......
四万五千劳工的反抗随着工钱将被拒付的消息而蔓延开了,吐火罗人被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,整整两个月,他们吃自己的口粮,没日没夜,承担着极为沉重的劳作,不少人因此病饿而死,他们不敢反抗,两块银元便是他们不敢反抗的自我安慰,是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,但现在,最后最后的精神支柱也轰然坍塌了。
两块银元将被拒付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每一个劳工的耳中,从人数最多的月氏国劳工开始,大罢工的序幕拉开了,在近三十里长的工地上,繁忙的劳作情形已经看不见了,工地上坐满了劳工,他们每个人都十分沉默,用无声的抗议来反抗吐蕃人对他们的残酷剥削,就是一条狗,也会给根骨头,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。
罢工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吐火罗总督尚息东赞的桌上,尚息东赞担任过两年吐蕃大相,也就是吐蕃的宰相之职,按道理,他应更懂得强硬和怀柔并施才能是长久之道,但尚息东赞在吐火罗的所作所为,却完全不像一个政治家应有的风格,他的所作所为只用一个词来形容,征服。
征服意味着杀戮,他一踏上吐火罗的土地便坑杀了三万降卒,血洗阿缓城,血洗昏磨城,血洗活路城,所有敢抵抗吐蕃大军一律清洗,奸淫烧杀,究竟杀了多少人,他们已经无法统计了。
征服也意味着盘剥,从他占领吐火罗的第一天起,他便向吐火罗人征收驻军钱粮,然后是年税、月税、军队过冬税,各种名目繁多、层出不穷的税赋已经将吐火罗的财富收刮一空。
或许怀柔加强硬的策略只适用于吐蕃本土,对于异族人,他没有怀柔的必要,只有征服和灭绝,临行时,赞普告诉过他,将来吐火罗很可能会成为吐蕃人西迁的新家园,既然如此,减少吐火罗的原住民人口就是他们战略计划之一了。
尚息东赞坐在月氏国王的黄金象牙椅上,目光冷漠地注视着桌上劳工罢工的紧急报告,吐火罗人想要两块银元,一个人两枚银元,那五万人就是十万枚银元,他可能给吗?不说十万枚,就是十枚他也不会给。
他其实还有一个打算,当这批劳工铺完路后,他就会把他们送到大汗国的银矿去,成为矿奴,替吐蕃开矿炼银,没想到他们居然造反了,这一刻,尚息东赞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机.
“传我的命令,调一万大军镇压劳工的罢工,若胆敢有再闹事者,格杀勿论!”
......
劳工的罢工只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,大队杀气腾腾的吐蕃大军冲进了静坐的劳工队伍中,他们用皮鞭抽,用剑柄砸,对劳工拳打脚踢,稍有反抗者,立刻一剑将其人头砍下,血淋淋的场面使道路上一片大乱,劳工争先恐后地四散奔逃,但吐蕃军已经从四面包围了他们的逃生之路,并开始了血腥镇压。
“跪下!跪下!”
这个简单的吐火罗语在工地上方反复回响,任何不肯跪下的吐火罗劳工,无论什么理由,皆当场杀死,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,残酷的杀戮让劳工们害怕了,开始有人跪下了,跪下的人越来越多,但很快,就连跪下的人也无法幸免了,杀红了眼的吐蕃士兵已经没有选择,跪下只是便于他们更加顺手地一剑砍掉人头。
一场大屠杀开始了,这时,数万劳工已被逼到了生死一线,劳工被迫反抗了,他们拿起铁镐和凿子,拿起木棍和撬棒,拿起石块,开始和吐蕃人拼杀,他们往往是几个人围住一名吐蕃士兵,活活将他打死,或者数百名吐蕃士兵围住百名劳工,将他们成批杀死。
阿缓城内混乱成一团,到处是喊杀声和惨叫声,连吐蕃人也控制不住局面了,劳工们冲破了吐蕃士兵的封锁,数以万计的吐火罗人逃出了阿缓城,向吐火罗的四面八方逃去。
阿缓城的劳工内乱只是一根导火线,他们引发了吐火罗人的全面反抗,起义的风潮开始一浪高过一浪,在吐火罗大地上风起云涌地激荡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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